来源：【生命时报】
受访专家：山东大学齐鲁医院急诊科中毒与职业病科主任 菅向东
本报记者 高嘉悦
百草枯，曾是一款广泛应用于我国农村田间地头的“除草神器”。不过，也发生了许多因喝百草枯或百草枯投毒而死亡的悲剧。农药百草枯中毒具有病情重、进展迅速、多脏器损害及极高的病死率等特点，且尚无特效解毒剂，被称为“死亡之水”。山东大学齐鲁医院急诊科中毒与职业病科主任、博士生导师菅向东教授表示，通过多年探索，该院已将百草枯中毒的治愈率提升至61%~62%。病人来自全国各地，最多时住院留观患者达到50多人。“来我们这里的患者，每个病例都很典型，每个病例都有故事。”
部分“敌草快”成分仍是百草枯
除草剂百草枯目前已在我国全面禁售。然而，因其性能高效、价格低廉，近年来仍有不法商家冠以不同的商品名偷偷售卖。根据齐鲁医院急诊科中毒与职业病科毒物检测分析，部分商品名为“敌草快”，个别商品名为“草铵膦”“草甘膦”的市售除草剂其成分仍是百草枯。
成人口服百草枯自杀是我国百草枯中毒的主要原因。儿童百草枯中毒主要是将百草枯药液当做饮料误服所致，职业活动中的百草枯中毒主要是百草枯药液经皮肤黏膜接触吸收所致。菅向东表示，来院就医的患者90%都是口服百草枯中毒。患者均伴有消化道损伤，重症患者多死于以呼吸衰竭为主的多脏器功能衰竭。他还说，敌草快中毒病例今年迅猛增加。敌草快中毒有两个特点：“如果服毒量比较大，例如100毫升以上，敌草快的危害甚至比同剂量百草枯更厉害，发病更加迅猛剧烈，中毒者可能会迅速进入无尿、昏迷、心衰等多脏器衰竭的状态，很快死亡；如果服毒量小一些，比如几十毫升，相比同样剂量百草枯中毒，敌草快毒性损害要小些，治愈率也高些”。
“齐鲁方案”与“泰山共识”
“科室的历史较为久远”，菅向东表示。山东大学齐鲁医院急诊科中毒与职业病科前身为内科职业病专业组。上个世纪60年代是工业大发展时期，出现了很多职业中毒的患者。为满足各种中毒性疾病患者的救治需求，由江崇昶教授等几位内科的老前辈发起，1965年4月成立内科职业病专业组，是国内最早开展中毒与职业病诊断治疗的单位之一。后来由于急诊医学突飞猛进的发展，2009年9月，山东大学齐鲁医院急诊科中毒与职业病科正式挂牌独立，隶属急诊科，科主任菅向东兼任急诊科副主任。
为拯救误食百草枯或服用百草枯企图自杀的人，菅向东带领60余名中毒专业硕博士研究生团队，经过20余年的探索攻关，截至2021年底，已将百草枯中毒的长期治愈率达到61%~62%，最后筛选出一套成熟的治疗方案——“齐鲁方案”，共经历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2000年~2005年），齐鲁医院中毒团队在国内率先成立百草枯中毒救治攻关组，开始探索系统有效的百草枯救治方案，并提出“齐鲁方案”雏形，在毒物检测指导下使用糖皮质激素+新型免疫抑制剂等药物的综合治疗方案，大大提高轻度及中度中毒患者治愈率。但对于重度中毒患者，效果远低于轻中度中毒患者。
第二阶段（2006年~2011年），团队成员继续总结经验，开始建立百草枯中毒实验动物模型，进一步提出“糖皮质激素+新型免疫抑制剂+细胞因子拮抗剂”为主的治疗方案。对于轻中度中毒者，有了很好疗效，但对重度百草枯中毒仍然没有突破。
第三阶段（2011年至今），百草枯中毒救治方案日臻成熟，形成了规范化的百草枯中毒救治临床路径，即(1)中毒第1天:洗胃+全胃肠洗消+血液灌流+糖皮质激素+新型免疫抑制剂+抗氧化治疗；(2)中毒第2~7天:继续全胃肠洗消（第2-4天）+糖皮质激素+新型免疫抑制剂+抗凝治疗+抗氧化治疗，血液净化视具体病情而定；(3)中毒第8~21天: 糖皮质激素+新型免疫抑制剂+抗凝治疗+抗氧化治疗；(4)中毒第21天后: 中医药巩固治疗为主；(5)出院后1年内定期复诊，动态观察。
应用此方案轻度中毒基本可以完全治愈，中度中毒绝大部分可以治愈，重度中毒也有相当一部分可以治愈了。2014年，菅向东牵头组织全国百余名中毒专家，在“齐鲁方案”基础上，深入研究最新临床数据撰写了百草枯中毒诊治“泰山共识”，在国内医疗界得到广泛认可。
数量和治愈率居全国首位
“我们收治除草剂中毒的病人数量及治愈率居国内首位，也是目前国内最大的中毒救治基地之一。”菅向东说。
菅向东表示，如果发现身边人误服除草剂中毒，应立即拨打120急救电话，第一时间呼叫专业医护人员。在等候120到来的时间，可以先给患者喝一些矿泉水或温水，再用催吐方法把胃内的除草剂呕吐出来，从而减少身体对农药的吸收。有研究证实，泥浆水对于百草枯等除草剂有灭活作用，可以在第一时间灌服适量较为清洁的泥浆水。
事实上，百草枯中毒不仅仅是一个单纯的医学问题，更是一个带来严重影响的社会问题。菅向东表示，尽管“齐鲁方案”提升了救治率，但必须清醒认识到，百草枯中毒特别是中、重度中毒仍然具有很高病死率。我们呼吁对它们应当严格管理，同时建议积极研发低毒除草剂，逐渐取代剧毒除草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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