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或许不了解叙利亚诗人阿多尼斯(Adonis)，但一定在哪听过、见过他的诗句：“清晨借给我它的墨水，是要我书写黄昏；黄昏借给我它的墨水，是要我书写清晨。世界让我遍体鳞伤，但伤口长出的却是翅膀。”
阿多尼斯生于叙利亚，先后在黎巴嫩和巴黎生活。他在阿拉伯语诗坛的影响力可与英语世界的艾略特匹敌，也是诺奖的热门人选。他也是思想家、文学理论家、翻译家、画家。曾因为参与叙利亚社会民族主义党的活动而被判入狱6个月。他主张进行新诗改革，抗争权势和世俗，向神本主义挑战，又因为辛辣的笔触和直指死亡、存在等议题而在阿拉伯世界颇具争议。但这些都无法遮蔽他诗歌中语言的光辉。
叙利亚诗人 阿多尼斯
The Beginning of the name
英译：Khaled Mattawa
My days are her name
and the dream, when the sky spends its night inside my sadness, is her name.
Premonition is her name
and the feast, when the slaughterer and the slaughtered are one, is her name.
Once I sang: every rose
in fatigue is her name
in travel, her name.
Has the road come to an end? Has she changed her name?
《最初的姓名》
作者：阿多尼斯，汉译：薛庆国
我的日子是她的名字，
还有梦想——当夜晚在我的忧伤里不眠——
也是她的名字；
愁绪是她的名字，
还有喜宴——当屠夫与被屠者混淆的时候——
也是她的名字。
有一次我唱道：在困倦时，
在旅途中，每一朵玫瑰
都是她的名字。
道路是否已终结？
她的名字是否已改变？
阿多尼斯说：写作，是为了让唯一能浇灌内心的泉水继续流淌。我不懂阿拉伯语，无法最直观地欣赏阿多尼斯的语言之美，却惊奇地发现英文和汉语翻译的版本也颇具语言之美和思想魅力。诗人将自己与世界的距离具象到几行诗句里，难怪有人说，诗歌是世界人民唯一的“母语”。读诗的意义就是将散落天涯各处的诗人和我们拉地如此之近，安顿我们。有人说阿多尼斯是阿拉伯世界的异教徒，西方世界的陌生人，我想如果一定要说他属于谁，那么他是每一个人的诗人，因为我们分明能在他的诗歌里再次经历与世界的距离，与自我的贴近。
How can I call what is between us a past?
英译： Khaled Mattawa
“What is between us is not a story
not a human apple or jinn’s
not a sign of a season
or a place
not anything that could be historicized”
This is what the vicissitudes inside us say
How can I say then that our love
has been taken by the wrinkled hands of time
《我怎么称呼我们之间过去的一切？》
作者：阿多尼斯，汉译：薛庆国
“我们之间的不是故事
不是人类或精灵的苹果
不是引往一个季节
或是一个地方的向导
不是可以写成历史的事物。”
发自我们肺腑的沧桑如是说。
那么，我该如何形容我们的爱情
被这个时代的皱纹收纳的爱情？
这两首诗有非常多的解读，但当我们把他们放在一起来读，就很特别。从最初一切都是她的名字，到最后回忆起被时光拿走的爱情，就像诗人给我们讲了一个故事。第二首诗的题目的英语翻译是“我怎能将我们之间称之为过去”？而汉语译本为“我怎么称呼我们之间过去的一切”？那么，我们之间是否已经过去了呢？读完全诗便知道答案是肯定的，但两个版本的翻译传达出的情绪却全然不同。同样是发问，前者还心存缱绻，后者已经在回头看。再看看英译版中的时态变化会发现，诗人从标题的踌躇（what is between us），走向结尾对情感结束的确认（our love has been taken）。这一个小小的翻译之差很值得玩味。究竟阿拉伯语的原诗是怎么样的，我们不得而知，就把这个疑惑当作秋天的礼物吧，就像每当我们提出疑问，其实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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