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啥子灯儿:做什么事,常指做什么不合适的事:你在学堂搞些啥子灯哟?(《重庆方言俚俗语集释》引《中国民间故事集成·北碚区卷》)
搞啥子纲:与“搞啥子灯儿”同。(《重庆方言俚俗语集释》)
搞啥子钢的:干什么的:也不打听一下,老子是搞啥子钢的!(《四川方言词典》引《抓壮丁》)
(一)“啥子灯儿”之“灯”
与“啥子纲”类似说法是“你搞的啥子灯儿”、“你在搞啥子灯儿”、“你是搞啥子灯儿的”。对“灯(儿)”的解释,或以为“灯”是“?”的借音字。川渝称“皮打皮来皮甩皮”的猪屁股(含尾巴)叫“坐?(墩)”;人的同部位叫“垫部”,实际上“?、墩、垫”都是“臀”字的方言音或“讹音”。“搞”,“交”也;蜂蝶称“交尾”。“搞啥子灯儿”的潜藏涵义,读者诸君自可领会。这可能是一种“低俗化”的民间语源解释。
笔者以为,“啥子灯”之“灯”,就是“啥子情”,啥子事情也。“情”,事情、情实之“情”。我们在“草不黄俗话说96”:《报道皇上“出恭”回(六)》中认为“登东”、“东司”之“登”、“东”,均是“圊/清”的方言音。从“青”的“情”转读为“登”也是可能的:
无宿治,则邪官不及为私利于民,而百官之情不相稽。(《商君书·垦令》)
情,事也。疾盈切。情,实也,有“情实”一词;情,理也,有“情理”一词,有“事理”一词。它们是“情-实则-事”的族系。
(二)“啥子纲”之“纲”
“啥子纲”之“纲”,是个啥子东东呢?百思不得其解。那天天大热,遍寻纸扇不得,一时间猛然想起“赤日炎炎似火烧,野田禾稻半枯焦。农夫心内如汤煮,公子王孙把扇摇”(《水浒传》第十六回)一诗,让人联想到了《水浒传》,继而联想到《水浒传》“杨志押送金银担 吴用智取生辰纲”(第十六回回目),哦,对了,“啥子纲”之“纲”,莫非就是“生辰纲”之“纲”?赶紧查字典、词典:
纲:唐、宋时成批运输的货物的组织。如“盐纲”、“茶纲”、“花石纲”等。(《古汉语常用字字典》)
嘿,你别说,硬是像!因此,不知道你整些什么,就可能是不知你在整“茶纲、盐纲”,还是“花石纲、生辰纲”!“钢”则是“纲”的同音字。可能比较靠谱。
(三)“西洋纲”之“纲”
“搞的”是啥子“灯儿”、“啥子纲”,唱的则是“西洋纲”:
唱西洋纲:(1)说挖苦讽刺的话:人群当中不知谁唱起西洋纲来:“商人为钱丑态多,伸手动脚瞎乱摸。”(《重庆方言俚俗语集释》引《中国民间故事集成·重庆市市中区卷》)
(2)说胡搅蛮缠的话:你两口子少跟我唱西洋纲。(同上引《奇人安世敏》〔重庆方言电视剧〕)
这个词语《四川方言词典》不载,想必成都那边不说。这个“纲”又是个“啥子纲”?仔细想来,从“唱”的角度推测,可能应该是“啥子腔”。唱西洋纲,唱西洋腔也。唱西洋腔,实在是个“彆彆腔”,故引申为“讽刺挖苦”、“胡搅蛮缠”的话之意。
(四)“西洋腔”之“腔”
腔:《说文新附·肉部》:“内空也。”
《玉篇·肉部》:“羊腔也。”
《集韵·送韵》:“羫,羊腊。亦从肉。”
雌声吐款要,酒壶缀羊腔。(唐韩愈《病中赠张十八》)《集韵》苦贡切。
“内空”、“羊腔”似乎跟“腔调”之“腔”不搭界。如果硬要解释成“声音是从胸腔、鼻腔里发出来的”,似乎也巴点谱,但总觉得还是站不住脚。
“腔”之“腔调”之意大约出现在宋代:
《正字通·肉部》:“腔,俗谓歌曲调曰腔。”
遂以月中所闻为散序,敬述所进为其腔。(宋王灼《碧鸡漫志》卷二)
不彻腔,不入调。(明陶宗仪《辍耕录》卷二十七)
吴令袁中郎笑曰:“蔡崇简拄了杖,挂了白须上戏场,人道他老员外,今回到戏房。取了须,还作老员外腔。”(明江盈科《雪涛谐史》)
袁中郎,袁宏道;蔡崇简,高明诚《琵琶记》中“蔡邕之父”(第一回:“〔外〕妇人,你姓甚名谁,来此怎的?〔旦〕吿相公,奴家姓赵,名五娘,公公蔡崇简。因儿夫出外,特来请些粮米,以救公婆之命。”按:《后汉书·蔡邕传》:“父棱,亦有清白行,谥曰贞定公。”)
说话的语气和声音跟“腔调”关联:
三间东倒西歪屋,一个南腔北调人。(《儒林外史》第十一回)
胸腔、腹腔之腔作“曲调”讲,可能是个借字。这个字很大可能就是“行”:
行:“行,曲也。”(《文选·佚名<饮马长城窟行》篇题李善注)
“为鼓一再行”司马贞索隐:“行者,曲也。”(《史记·司马相如列传》)
“为鼓一再行”颜师古注:“行,曲引也。”(《汉书·司马相如传上》)
旧因莼菜求长假,新为杨枝作短行。(宋苏轼《和致仕张郎中春昼》)
行,歌行也。张郎中,张先也。户庚切。关联的词有:
荆:《华阳国志》:“开明五世建立宗庙时,为纪念其先王,命名庙堂祭祀之乐为荆。”(段渝《成都通史》(古蜀时期),四川人民出版社2011年版,第233页)
按:《华阳国志·蜀志》:“开明氏始立宗庙,以酒曰醴,乐曰荆。”赵静《<华阳国志中的蜀语词考释》:“醴”应是“蜀酒专名”,“荆”应是“蜀语”。(《云南师范大学学报》社科版,2009.1)“荆”恐怕是“行”的记音字(参阅“径︰行︰恭︰弓”,“草不黄俗话说92”:《报道皇上“出恭”回〔二〕》)。“醴”恐怕与“醪糟”之“醪”关联。民间称酒为“闹儿汤”,一方面酒喝多了的人爱“喳闹”,一方面“闹”可能关联“醪”。
哼:吟哦。这六首词,是一九二九——一九三一年在马背上哼成的。”(毛泽东《词六首序》)
哼,唱,哼歌。虚庚切。
?:《广韵·冬韵》:“歌也。”《集韵·东韵》:“歌声。”户冬切。
竷:《说文·夊部》:“繇也,舞也。诗曰:‘竷竷鼓我。’”段玉裁注:“繇当作?。?,徒歌也。”《广韵·感韵》:“舞曲名。”
“坎坎鼓我”陆德明释文:“坎坎,如字。说文作‘竷’,音同,云‘舞曲也。’”(《诗·小雅·伐木》)
《玉篇·夊部》:“和悦之响也。今作坎。” 苦感切。
此系词还有“坎”(《诗·小雅·伐木》“坎坎鼓我”陆德明释文引《说文》:“坎,舞曲也。”)、“均”(《文选·繁钦<与魏文帝笺》“曲美常均”张铣注:“均,曲也。”)、“曲”、“?”(《广韵·侯韵》:“唱?。”)、“苦”(《淮南子·览冥》“昔雍门子以哭见于孟尝君”高诱注:“哭,犹歌也;见,犹感也。”)、“歌”、“可”(《集韵·歌部》:“歌,古作可。”)、“凱”(《慧琳音义》卷八“凯旋”注引《字书》:“游归乐也。”)、、“哇”(《文选·张协<七命》“若乃追清哇”李善注引《苍颉篇》:“讴也。”《集韵·齐韵》:“讴歌也。”《集韵》涓畦切)、“峤”(《逸周书·太子晋》“王子歌峤”孔晁注:“峤,曲名也。”)“哦”(牙音見系疑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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